【喻黄】逆光

【一】

“我见过你吗?”

“我见过你。”

喻文州笑的温软,夜色是一场汹涌浩瀚的潮,冲散漫天惨淡游离的灰云乌絮,泠泠的月倒钩一弯,风又从哪处掠过,卷起斑驳零碎的星子摇晃成明明灭灭的影,将昏黄路灯下两人的衣襟倒卷,遮没不知是谁眼底风刀霜剑般凛冽的光。

喻文州将大衣披上黄少天的肩,忽略了他衣摆星星点点的血迹,退出灯下光影虚虚拢出的一方明亮,“穿着吧,这种天气,很容易着凉的。”

黄少天一手负在身后,没有动。

那人渐行渐远,直至有车呼啸着从他身边呼啸驰过又急急刹住,他才慢慢松开别在后腰的刀,任由夜风将他手心粘腻而冰冷的汗点点吹干。

郑轩探出头,看着黄少天抱怨,“黄少你下次能不能站在一个显眼一点的地方?我差点就没看见你。”

黄少天斜斜瞟去一眼,“站在路灯下你都看不见,是我瞎还是你瞎?”

郑轩被他不轻不重的话噎了一下,摸摸鼻尖低声嘟囔,“你平时可从来不会站在路灯下面的……我哪能想到你会在这里等我。”

削肤刺骨的雨斜织着一同清寒的风一路淅淅沥沥,直至后半夜才后知后觉的有所收敛,黄少天拢着风衣,踏过路旁淤积的泥与水,拉开车门坐进去。

他看着前方,那里一片浑浊不清的黑。

他笑了笑,淡而薄的,也似这寒冬腊月悠悠飘落的雪,半深半浅的泛着永冻的凉意。

是啊,他从来都只葬身黑暗。

光明与他缘悭一面。

【二】

任务表的照片熟悉的惊心动魄,黄少天怀疑他和这人上辈子兴许结过梁子,不然哪能三天之内就能见着两面。

“老对家的新任执行官,是个棘手人物,城府深沉但身手不算出众,不干掉他以后肯定要出大麻烦。”

黄少天将明晃晃印着喻文州照片的纸揉碎,随手洒进一旁的垃圾篓,“几天时间?”

对面的人吹了一声口哨,语调里满是欣赏之色,“不愧是夜雨,三天。”

“够了。”

黄少天走出房间,厚重古旧的门推开,幢幢如幽魅鬼影的黑暗几乎立即便铺天盖地的将他席卷又吞没,而他的身影始终清隽颀长,从来直挺如竹的脊背架起整副肌骨血脉,他载着满肩无声的浓稠浑浊走进一抹素净的白月光,步伐铿锵仿佛能永远迎风不折。

“反正也是,无关紧要的人。”

【三】

黄少天只花了两天便找到了喻文州的住处。

他悄无声息的干掉所有监守在侧的护卫,从半高的树梢掠向阁楼的姿态也如枯叶踏着夜风盘旋着悠悠拂落,过分的迅捷轻快。

他站在三楼的阳台,微眯着眼打量着屋内背对着窗扇办公的喻文州,一瞬的停顿后,黑烟一缕般从半掩的窗缝滑进了屋内。

刀抵上咽喉,寒气幽幽。

黄少天一手撑在椅背上,轻飘飘的打招呼,“我们又见面了。”

喻文州没有动,他只是稍微愣了愣,似乎是有些惊讶,片刻后才放下手中的笔,温声道,“没想到,他们居然派你过来。”

黄少天一笑,霜凉如他手中紧握的刀,“对付执行官,当然是我来了,有什么意见吗?”

“当然没意见,”喻文州也笑了笑,他半偏过头,黄少天这才看清他的面容,月光迢递脉脉,流水般淌入屋内,映的喻文州的脸色素白近乎透明,鸦羽的眉下一双眼却又点漆般深浓的黑,看过来的一霎令人毫无征兆的跌进他眼底,仿佛失却重力坠入一方亘古寂静的井,“只是……如果是你来,那就注定杀不了我了。”

黄少天目光倏地一闪,手腕一沉,秋波一泓的刀锋狠狠扼向喻文州的咽喉!

刀却没有如意料之中那般落下去。

喻文州眼疾手快的先一步扣住了他的手腕,同时从椅子上翻身而起将黄少天狠狠抵在了墙上,腕骨敲上墙上挂画框架的一角刹那脱臼,刀随之落地,黄少天却似乎毫无知觉般,就着脱臼的手贴着喻文州的手臂反向施力一转又猛地一挣,他藏在肘间的另一把刀刺向喻文州的一霎,乌黑的枪口也同时轻轻靠上了他的太阳穴。

刀尖停在颈侧,冰凉的靠着大动脉,黄少天半身匿在朦胧的暗影中,半身亮在婆娑的清辉下,笑的痛快而敞亮,“挺好,能和执行官一起死,是黄某毕生的幸事。”

额上泛着腥锈气息的铁器却突然被松开,砸落地面砰然一声脆响。

“你舍得,我可舍不得。”

黄少天一怔。

刀锋划过颈侧光洁如玉的肌肤,大片鲜艳豁剌剌泼洒如凌空展开一面桃花扇,血珠四溅纷飞,微凉的唇缓缓贴上他的。

灼烫的热与彻骨的冷一同漫上他的骨血。

【四】

天色已然大亮,浅青淡蓝的朝霞层层铺展在云后,日头露出一点灿金的光,半隐在连绵远山的那端,郑轩站在门口等了整整一晚,都没能等回那抹熟悉的身影。

“魏队,黄少他……没有回来。”

蓝雨的妖刀夜雨,可从未在执行任务时彻夜未归。

魏琛咬着烟狠狠抽了一口,将烟蒂熄灭在桌角的烟灰缸里,长叹一声,“就知道这小子这次肯定回不来了。”

“不过回不来也好,本来也没打算让他回来。”

魏琛望着远处云卷云舒,日色将一线青白的晨曦染的璀璨明丽,和着晨间浮薄的雾一同揉进他的目光尽头。

“我们可是抛出了王牌啊,无论如何,也总得把对家的王牌当进来。”

【五】

喻文州醒来时,黄少天正坐在他床边肆无忌惮翻看着他抽屉的物件。

他嘴里还咬着糖,察觉到喻文州醒来后转过头看他一眼,含含糊糊的打了招呼,“终于醒了啊。”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吃棒棒糖,一点都不像传闻中蓝雨那个冷酷阴沉狠厉决绝的夜雨,喻文州暗忖,目光越过他的手臂看清了他手中抱着的相册,轻轻一笑,“好看吗?”

“你这人什么德性,我都瞎了你还有心思天天给我拍照,”黄少天将那本老旧的相册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泛黄的书页被他翻的哗啦啦的响,像是深埋在老屋墙角的旧事终于被拾掇而起,阳光肆无忌惮的刺破浮游的尘埃,“不过你拍照技术还挺好的,我那时候那么憔悴都把我拍的挺好看。”

喻文州从床上坐起来,从身后缓缓搂过床边的人,下颔抵在他的颈窝,“不和我装了?”

黄少天在他抱过来的一瞬间就要挣扎,却又忽然想起那人脖颈上的伤,想了想还是心软的任他抱着,“装什么装,我那时候什么都看不见,你还不告诉我名字,我就只记得你的声音,世界上和你声音相似的人那么多,我总不能随便遇到一个就贴上去吧?”

两年前他在一次任务中遭同僚背弃,那人将他的撤离路线巨细无遗的告诉了对方,对方悄无声息的做了埋伏布置,誓死要将他的尸首留下,他从楼上翻身跃下时在半空遭遇了密集如雨的枪击,生门死路刹那交替,他为逃脱升天,掐准时机果断借着腰间绳索荡进了对楼一间看似空旷的房间,随即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已经被喻文州收留了。

他荡进屋内时太过匆忙,落地的姿势不对,再加上撞破玻璃的剧烈冲击,他脑内出血淤积成块压迫到视觉神经,而他在半空遭遇枪击,突如其来又避无可避,自然而然便落了一身千疮百孔的伤,他醒来后发觉自己还活着时,差点就要当场跪下来给上帝磕三个响头。

后来他才知道,不是上帝救了他,是喻文州救了他。

然而那时他并不知道喻文州叫喻文州,他刚醒来时伤重到连说话都不利索,喻文州便也不和他说话,每天只任劳任怨的照顾他的生活起居,按时按点给他换药上药,而他对他的所有动作都是缓的柔的,指尖停在背脊上斑驳狰狞的伤口,竟也如拂琴拨柳般轻盈,又或者是拢着晨光浸在雾里的湖面上飞鸟敛翅掠过,无端带着些许溢于言表的珍重与小心,委婉裹着深藏于心的怜惜——他莫名便从他一点一滴的姿态中读懂,仿佛穿花者透过葳蕤成灾的枝叶,抽丝剥茧的看清种花人含蓄的情。

他从来不是轻易卸下防备的人,可他却在他细致入微的照拂下一日日放松对他的警惕。

直到他终于能够流畅的说出一句话时,他询问了他的名字。

喻文州没有回答他,回给他的是一个缠绵悠长的吻。

而他,他放弃挣扎,在他温柔缱绻的攻势里心甘情愿的缴械投降。

迷迷糊糊中,黄少天混沌的想,或许,这将是他那在泥泞沼泽中奋力挣扎却又解脱不得的数十年人生中,最为光辉璀璨的一段岁月。

他生将属于黑暗,他死将属于黑暗,命运铁青着面孔伸出不可违逆的手,将牵引着沉沦溺毙的线栓上他的四肢百骸,从此他的一生都将摇摇欲坠的悬在半空,缠着桎梏镣铐在沾血的刀光剑影里行走,一步一步,生死摆布在他人手中。

可他毕竟还能拥有一段独属于他的光明,还能在最近最温暖的位置拥抱光。

总归是,不枉此生。

黄少天觉得,很好,很好。

他和喻文州在一起朝夕相对的生活了接近两个月,在黄少天一身疮痍即将恢复完全时,他终于被蓝雨的人找到,并趁着喻文州外出的时候将他连夜带回了大本营。

当他听到郑轩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抱怨,听到自己已经回到蓝雨时,他不无遗憾的想,他还没有最后再好好的给他一个拥抱。

真遗憾。

从此他再没有遇见他。

直至今日。

黄少天合上相册,将这本藏在旧日罅隙中而饱经了洪荒时光苍茫洗礼的书放回原处,一点点掰开喻文州环在他腰上的手,“既然你醒了,我也该走了。”

他从床边起身,看着喻文州眼底细密燃起一簇簇幽冷的火,黝黯的夜再次刹那降临在他眼中,风卷着冰冷的碎屑从脸侧呼啸刮过,而他知道那是什么,“喻长官,但愿我们后会无期。”

喻文州沉默不语,他静静看着黄少天从他身边离开,从容不迫的走向房门,直到他的手握住门把,他才不疾不徐的开口,“少天,你以为,你进得来,还能再顺顺利利的走出去吗?”

黄少天没有回头,他忽然极轻极淡的笑了笑,“喻文州,我们打个赌。”

“赌一赌,你和我究竟谁先死。”

喻文州望着他的背影,语调一如往日的温和,“拿什么赌?”

黄少天转手拧开门把,大步走出去,“等到那天,我再告诉你。”

【六】

蓝雨的妖刀夜雨放过了长久以来对家的新任执行官。

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将这个消息削肉剔骨颠来倒去反反复复咀嚼了数十遍,还是没能琢磨出个什么所以然。

夜雨手下的人居然能活着再次出现?怎么可能?

但是又从来没人敢去黄少天面前当面问个清楚——传闻妖刀夜雨本人性情乖戾古怪,行事作风冷厉果决,保不齐一句话不对,就被黄少天砍瓜切菜似的处理了。

和黄少天熟识那几位对此流言从来左耳进右耳出,不屑理会的态度鲜明的就差摆到脸上了,可对于此事却依旧没人敢去开口询问,饶是黄少天不如外传那般不好相处,但在与对家新任执行官有关的事情上,郑轩几人还是识相的没有多嘴,任由事态就这么古里古怪的发展下去。

毕竟,黄少天本人虽然没有亲手了结喻文州,但并不代表他放弃了结喻文州。

在他回来后的几个月里,蓝雨针对喻文州而布置的暗杀可谓数不胜数,而经由黄少天本人布置的暗杀又占了所有当中的半数,且按照情况来看一次比一次成功,效果最好的一次是卢瀚文和郑轩徐景熙两人搭档,兵分三路前后夹击,喻文州虽依旧成功在护卫的掩护下逃走,但依旧中了三枪,而最重的一枪直接贯穿胸口。

黄少天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瞬间白了白,随后才笑着拍了拍卢瀚文的肩,说了一句“不错”。

自那次之后,郑轩几人对于黄少天对喻文州的态度全都心知肚明。

他在试图下定决心除去喻文州。

妖刀夜雨,竟也有一天,会对对家核心领导人物的生死犹豫不决。

这一消息,想必即便是拿出去大肆宣扬,也不会有几人敢真正的听进心里。

魏琛对此从无干预,而且看样子打算一直不干预下去,他依旧不停的向下面布置针对喻文州的各式暗杀,而黄少天被他勒令每次都必须参与计划的制定,最先看不下去的是徐景熙,为此专门跑到魏琛的办公室和他大吵了一架,最后又被随行的郑轩拼命拖了出来,魏琛直接掐灭了刚刚燃起的烟,指着自己的办公桌罕见的高声怒道,“你现在心软,蓝雨最后就只有死路一条!现在能让蓝雨继续走下去的,只有黄少天!”

徐景熙气的拉着宋晓就去训练室对打去了,郑轩看着刚刚执行完任务的黄少天神情冷漠的从外面走进来,低低叹了一口气。

谁不知道呢?

谁都知道。

【七】

三个月后,黄少天再一次被魏琛安排前去暗杀喻文州。

一样的地点,一样的线路,一样的时间。

黄少天熟稔的又一次跃上楼阁的三楼阳台时,内心已然风平浪静,波澜不起。

终归是要他亲自面对,终归是他来泯灭这束光。

他已经畏葸又躲避了那么久,总该有一场彻底的决断与了结。

与他从今往后迢迢岁月漫漫余生中仅有的鲜艳,做一场亘古的道别。

三个月里他踟蹰过犹豫过徘徊过,三个月里他被迫参与了每一次计划的制定,他一次次佯装平静的将通往阴间路黄泉岸的生死盘局一棋棋端整的摆上桌案,又一次次在厉杀之刃随着他的操纵毫不犹豫的指向他的咽喉的夜晚心惊胆战的等待着结果,他从来不知道夜晚可以如此漫长苍凉,他也从来不知道他有多么不想失去他。

可他现在,却必须这么做。

黄少天并没有刻意放轻脚步,靴跟敲击大理石砖面的声音清晰明朗而回环往复,他慢悠悠的从书房走向卧室,门下一点倾泻的光亮说明他在里面。

喻文州猜到了他会来。

他甚至没有安排任何守卫。

他在等他,亲自取了他的命。

吱呀一声细响,黄少天打开了门。

喻文州正在整理书架上的书,闻声回过头,看着他,露出一点柔软的笑,飘飘渺渺的落在眉间,也是三春十里温山软水般丰神温润,“少天,你来了。”

黄少天举起手中的枪,枪口正对着那人的眉心,同样浅浅一笑,“是,我来了。”

“我爱的人,还是我来取了性命,才放心。”

喻文州眼里似是化开了日色的温醇与月光的清亮,如丝如线的兜转缠绕,最终织就一张情深迷离的网,迎面覆下便如同覆下了一个氤氲迷蒙的梦,“这么久了,你终于承认你爱我。”

喻文州走过去抱住他,蹭了蹭他的脸颊,“死前能听到,也算知足。”

黄少天浑身一颤。

便是这一颤。

屋内的灯一霎破碎,枪声倏然响在耳边!

却是都朝着两人袭来!

黄少天在枪声响起的一刻便迅速做出了反应。

他猛地将喻文州推向房间的死角,随即扑身而上,死死将他搂在怀里,事出突然,就连喻文州都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而等到他反应过来,黄少天已经毫不犹豫的将他护在了墙角,他扣住他肩臂的力道之大,明摆了是要不顾一切护他周全。

可他明明是为了杀他而来。

黑暗中喻文州看的不甚清楚,只能看到子弹不断击打在窗棂墙沿而迸溅的零星火花,这么密集且长时间的枪林弹雨,第三方是铁心要将蓝雨的王牌和白道的执行官一同留尸在这屋内,本就狭小的房间此时便如同一方即将合上的棺椁,只等着屋内的两人将生命的热度尽数归葬在这夜寒冷血腥的风中。

黄少天却忽然松了一口气。

他的语调轻若游丝,笑却依旧明媚鲜亮,仿佛此刻的他并不是蓝雨自十岁便因出手酷厉而扬名在外的妖刀夜雨,而是一个普通的,张扬的,明亮的少年人。

“我输了。”

“你之前问我赌约是什么,我没有告诉你。”

“我现在告诉你。”

他如曾经许多次那般,伏在他身上,乖顺的垂下头与他贴额相对,呼吸缭绕在彼此鼻尖,朦朦胧胧的灼烫又旖旎,年轻的妖刀看进他眼里,万丈嶙峋的深渊在他眼底寂寥坍塌,隐约也有斑驳的光摇晃着燃尽成灰,在不断蔓延的血腥气中无声散去,他低低的笑,挥起虚幻的刀,从此不留余裕的斩断一切。

“离开我,放弃我,忘记我。”

“从此以后,喻文州心里再无黄少天。”

他闭上眼,终于心甘情愿的倒下去。

枪声俱灭。

【八】

三天后,一个规模颇大的组织忽然无声无息的消灭在道上。

据说是因为在蓝雨伏击对家时这家的头领胆大包天的对两方进行围剿,而作为围剿对象的妖刀夜雨与白道执行官一伤一死,蓝雨头领雷霆震怒,下令一天之内查清底细,三天之内满门剿灭。

夜雨因此很长一段时间消失在道上众人的眼中。

“黄少,你要知道你不在以后任务多了多少倍,我每天睡觉时间都不超过五个小时……”

黄少天听着郑轩在电话那头哗啦啦的倒苦水,随意的敷衍几句后果断的挂了电话。

“这帮人现在才知道我以前多辛苦,这伤受的还蛮值得,”黄少天靠在床头感慨,推开了喻文州递到嘴边的粥,“等等,我现在手能抬起来,我自己喝。”

喻文州倒也不强求,把碗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现在还有点烫,等稍微凉一点再喝。”

传闻已经被第三方的伏击扫射的尸骨全无的某人,此时正端端正正的坐在黄少天面前。

那天晚上,虽是黄少天一人前来执行任务,但是并不代表魏琛没有做二手准备。

枪声一响,一直在外面观察情况的徐景熙等人立刻便确认了射击方向,并且在最短时间内处理完一干埋伏在暗处的狙击手,黄少天中枪昏倒时,枪声也随之停止,喻文州被黄少天护的滴水不漏,甚至连一丝擦伤也无,连忙冲上来救人的郑轩看着喻文州面无表情的抱着浑身浴血的黄少天站在门口时,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之后蓝雨便对外宣称黄少天重伤休养喻文州死无全尸,前一条消息千真万确,后一条消息直到现在都无人敢下足定论。

毕竟连喻文州的尸骨都没有看见,谁又能百分百保证他确确实实的死透了呢?

黄少天将浑身整洁利落的喻文州打量一遍,又把木乃伊似的动弹不得的自己打量一遍,真情实感的叹气,“喻文州,我觉得你不进蓝雨简直对不起我替你受的这一身的伤。”

喻文州无动于衷,“某人之前还让我忘了他来着,也不知道是谁说的。”

黄少天缩了缩,脸上浅浅的泛开一层薄红,却依旧理直气壮的反驳,“不算不算,我要是死了你忘了我还差不多,”他顿了顿,半偏过头朝喻文州呲出一点牙尖,“我好端端坐在你眼前,你敢忘了我我就叫小卢过来一枪崩了你。”

喻文州轻轻一笑,忽然倾下身,极尽柔绻擒住他的唇。

黄少天顺从的搂住他的脖颈,放纵自己向后倒去。

屋外庭院里的蓝楹葳葳茂茂盛放了满枝,一色浅紫深蓝在树梢流火般恣肆蔓延,午后温醇灿烂的日光掠过一角浮云,涓涓淌过满院浸染了千颜百彩的繁花丽景再泻进大开的窗,将屋内粘腻而缠绵的糅合一处的两人勾勒的朦胧氤氲,如在画中。

春天终于彻底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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